15 福至心灵
  那老道见他突然行此大礼，愕然道：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随即便明白他的心思，道：“你想拜老夫为师？”洛风道：“是。”接着便要磕头。哪知老道袍袖一卷，一股力道托着洛风不由自主站了起来。洛风一套拜师的话还没出口，就这么硬生生被他打断，不禁好生郁闷：“难道拜师不是这么拜的？”只见那老道摇了摇头道：“收了徒弟，气死师父！收徒弟有什么好，老夫已经不想再收徒了。”

  洛风心中失望之极，却不甘心，道：“你是世外高人，又是活神仙，我不过想学了你的本事，做个像你一般的大侠去扶危救难。你收我做徒弟，我感激你还来不及，怎么会让你生气？”那老道还剑入鞘，抬腿便走，笑道：“你拍马屁也是无用。”洛风紧跟着他，道：“我的都是实话，谁又拍你马屁了？只不过替你不值而已。”那老道“哦”了一声，道：“我有什么要你替我不值？”洛风道：“你看你这般年纪了，还在东奔西跑的，也没人孝敬你老人家。你收的徒弟明明对你不孝顺，你偏偏还要去他家，这可不是太让人不值了么？”

  那老道哈哈大笑，道：“你见拍马屁不成，又改用激将法了。自作聪明，大错特错！”洛风更是懊恼：“怎么这次又错了？”嘴上却是不服，问道：“哪里错了？”那老道道：“让老夫生气的是大弟，老夫这次去找的可是弟。像你这样的佛门释都想拜老夫为师，老夫又岂会只有一个徒弟？”洛风听到他这句话，不禁重新点燃了希望，暗想：“你不喜欢别人拍你的马屁，却喜欢给自己戴高帽！你是道教的人，原来介意我是佛教的人。”当即道：“这位李美……李姑娘替我解释过了，我是头发给人恶作剧减掉了，可不是佛门弟。你瞧我这一身打扮，哪里像个和尚？”

  他这一猜可就又错了，要知道其时佛教在华夏并不盛行，佛门中人并不多见。那老道虽觉他穿着奇怪，只是自己和佛门打交道甚少，也不知佛门弟穿着有什么讲究，便和其他人一样，从他的头发上胡乱判断而已。可不是因为他是和尚就心存芥蒂。

  那老道笑道：“既不是佛，那便蓄起长发，以免不伦不类，惹人非议。”洛风点头道：“是，师父的是！”老道一愣，登时停下脚步来，朝他一瞪眼，随即转头又走。洛风讪讪一笑，道：“师父，你老人家门下有几位弟？”那老者不提防他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，登时触到心中痛处，不禁一时语塞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洛风察言观色，立时猜到他心中不痛快，心想：“这就奇怪了，你自己为人这么正直，难道收的弟个个不肖，惹你生气？那也太悲催了吧？”

  那老者一时想着心事，不觉脚步加快，洛风身高腿长，尽力还能跟得上，可苦了李翠莲。她跟在洛风身后，又不敢插嘴话，不多时便落下一大段距离。幸好前边是一段山崖，别无岔路，自己慢慢跟上，不至于与二人走岔了路。

  洛风见再这般走下去，李翠莲只怕连自己的背影都看不到了，忙道：“师父，你老人家慢一点，可别把李姑娘落下了。”那老道也不回头，见崖边有一块突出的巨石，飞身而起，站在了巨石上。洛风见山崖陡峭，深不见底，山风呼号，只怕他一个站立不稳，便要被风刮落悬崖，不禁吓一大跳，道：“喂，喂！算我错话了，你可别……”那老道回过头来，道：“别怎样？”洛风道：“我不拜你为师啦，也不乱话惹恼你了。那里危险的很，你快下来，可千万别想不开。”

  那老道不但不转身，反而朝巨石外边跨上一大步，临崖而立，衣袂飘飘，随时都有掉下山崖的危险。洛风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，连声喊道：“心，心！”那老道回过头来，见他脸色吓得煞白，心中一动：“这孩确然天幸良善，这一点，我那两个徒儿可不及他。”他转头看向远处天际，皱眉沉思，身形并不稍动。若不是秋风吹得须发飘扬，都要以为他变成了一尊石像。过得一阵，才见他转过身来，道：“我乃三天法师正一真人门下第六代弟，道号北辰。不知正一盟威道你听过没有？”洛风只觉“正一盟威道”好生耳熟，一时偏想不起在哪里听过，正要摇头，忽然想起北辰话中的“三天法师”一词，陡然间省悟过来，道：“正一盟威道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师道么，张道陵祖师爷更是文武双全，法力无边，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？”这几句话只前一句勉强属实，后边几句纯粹是给张道陵戴上一顶大高帽，以便讨得北辰欢心，“张道陵祖师爷”六个字，更是隐隐套实要北辰收自己为弟。

  北辰岂能不知道他话中用意，只是微微一笑，道：“你年纪轻轻，竟能知晓正一盟威道，倒也出乎我的意料。”其时天师道不过开山立派几十年，威名是有的，但也没有达到天下皆知的地步。北辰明知他话里夸张，但涉及师门威名，这一次就不好反驳了，要是换做他只拍自己马屁，当场就给揭穿了。

  洛风见这一次马屁终于拍对了地方，登时精神大振，隐隐觉得拜北辰为师又有了指望，当即搜肠刮肚，将心中所知跟张道陵有关的事情一连串了出来。其中不乏有后世杜撰的奇谈传，却被他舍去了年代，摇舌一变，变成当下的事情。北辰对这些事自然大都从没听，不由睁大了双眼，越听越奇。本待有些不相信，但一来洛风得绘声绘色，煞有介事；二来看到洛风年纪轻轻，料想他片刻之间也编不出这多故事来。

  北辰便算再修一百年的道，也万万想不到眼前这少年，竟会是一千八百多年后穿越过来的未来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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